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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st in the long bright dark

[译文][真探/汉尼拔TV版] 自然之问 2

"我很奇怪,”第二天早晨拉斯特说,他还没坐下来,“你最后想达到什么目的。”


莱克特博士不为所动。


“我告诉过你,拉斯特。我想帮助你找到希望。”他说。


“我觉得这全是胡扯,”拉斯特说。他重重地坐进椅子里,隔着桌子面对着莱克特。塑料咯吱一响。他手上已经有一支烟,但只是在空烧。他一直心事重重,都忘了吸烟。


“别误会,博士,你很擅长胡扯。但对这种事情我鼻子很灵,闻得出你的臭味。”


莱克特对这个比喻稍微微皱了皱眉,拉斯特对他做了个手势,烟雾在他们中间盘旋。


“当然,这不是真的。你闻着很香,高级古龙水,很贵吧。”


“是自己调的,”他说,“除了原料没花什么钱。”


拉斯特用烟指着他。“看,这就是特殊。你知道这很特殊。卢伯克人不会自己做他妈的香水,男人也不会用茉莉和栀子香。”


“你也在卢伯克,拉斯特,”莱克特博士说。“但你用鼻子分辨出了我香水的调子。”


拉斯特嗤笑了一声,吸了一大口烟,试图用烟灰和便宜烟草的气味盖住他鼻子里那些白色小花的吲哚乙酸气息。


“但我们跑题了,”莱克特说。“上次你正要告诉我,我有什么目的。”


这是一场游戏。一场奇怪的操蛋游戏。他不知道游戏规则,但这至少是迄今为止他被塞进的这个阈限牢笼里发生的最有趣的事情。他必须记住,莱克特在玩弄他。即使是以他自己所称的好医生标准来判断,他也不属于任何一类。


“是的,”拉斯特说,“没错。你想试试能否驱使我去死。你想看是否能说服我自杀。我是一个理想对象。就像你说的,高度符合自杀特征的人。我已经有——我不怕暴力。剩下的就是绝望和无用感,你觉得你能把它强加给我。”


他不知自己的话语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都是事实。他本能地感觉到了。莱克特认为自己是一个捕食者,他能从他冷酷的眼睛里看出来。他有种彬彬有礼的威慑气场,在那些富人眼里会被看成优雅的表现,但拉斯特从来都对那些行事过分圆滑的人抱有怀疑。那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绝非通常那种心肠险恶为富不仁的恶棍。


莱克特坐回椅子里,把双手对在一起。他显得——十分愉悦。该死的,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你似乎产生了妄想,拉斯特,”他说。“我不想报告这种程度的妄想表现,可能会影响你的诊断。”


“我他妈没在开玩笑,”拉斯特说。“我他妈也没得妄想症。”


“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把他们的错觉描述成世界上最真实的东西,”莱克特说。“比我们所在的这个惊人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真实。比他们的身体和他们朋友的身体更真实。”


“我从来都知道,”拉斯特说,“我从来都知道什么是真实。”


“是吗,”莱克特说。这不是一个问题。“你对不真实的东西怎么看?”


“那与我无关,”拉斯特说。


莱克特真的笑了——就像个该死的孩子在玩他的食物。


“的确是,拉斯特。我是你的精神病医生。你就是这种情况的原型。我们的谈话不是为了交际。”


“你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精神病医生,”拉斯特说,声音很轻。这种超现实的遭遇以及他主动跳入其中的所有令人着迷的混乱让他兴奋,这种兴奋与对莱克特的愤怒在他心里交锋。比起其他工作人员空洞无味的善心,还有那些由变幻莫测的医护服和碎花衬衫组成的人——他必须听从的人,这要有趣多了。


“你是别的东西。”


莱克特抬起头,仍然喜形于色,因为整个世界,或至少是拉斯特,在这个小房间里谴责他做下了可怕的恶行。


“你认为我是什么?”莱克特说。“除了是个怂恿你跳下悬崖的恶魔?”


挫败感压倒了他的兴趣。莱克特是如此该死的洋洋自得,如此相信自己,如此确信他是这屋子里最聪明的人。这感觉潜入了拉斯特心底。


拉斯特站起来。“今天到此为止。”


他站起来走了。莱克特看着他离开,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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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从那个洞穴里出来,头也不回地走掉,护士显得很吃惊。


“拉斯特,你的时间还没到——”


“我结束了,”他斩钉截铁地说,沉着脸。他回了和那个焦躁不安的精神病室友卡尔同住的病房。卡尔(被药物减轻)的抽搐让他恐惧,又小又黑的屋子让他不适,但现在这比被人观察要强。


作为病房的当权者,他们起初放他自行其是。他辜负了他们,让他们的期望落了空。他是个顺从的好病人,能服从命令,乖乖吃药。对治疗他并不太认真,但他会参加,也愿意回答问题。


今天他受够了这堆破事。


一个护士敲了敲门,没等他回答就进了门。


“你错过了小组讨论,拉斯特,”他说。


拉斯特吸了一大口烟。他背靠着墙躺在床上。唯一能看的东西是一本别人留下的圣经。他随便翻过几次,读着上帝的片言只语,寻找着其中隐藏的虚构段落。


“我不想去,”拉斯特说。他觉得怒气在他如纸一样薄的皮肤下蠢蠢欲动,但他的声音冷静如常。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拉斯特回瞪回去。他想保持冷静,但心里明白自己脸上毫无疑问地写着不爽。


“好吧,”最后护士说。“你非要这样也行。”


他就想这样。拉斯特明显地把注意力从闯入者转回来,翻到约伯的那段,因为他总有种戏剧化的天分,而他是自己最好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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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早晨,一系列命令带来的迷惑变成了担忧。他们对病人的反复无常已经习惯了——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但可预料的不服从行为和一个听话病人变得桀骜不驯还是不同的。


他没去吃早饭,也没吃药,那个主持小组讨论的漂亮粽发姑娘敲了他的门。她听到他允许后才进屋。


卡尔唯一会认真参加的活动是三餐,因此他的床空着。她在上面坐下,看着他。


“我们对你很担心,拉斯特,”她说。她总能像穿衣服一样换上不同的情绪,这种能力让他着迷。她收起了职业化的冷漠,把它像一件漂亮外衣一样妥帖地挂在衣架上,代之以姐妹般的关怀。


“你真好心,”他随口说。“但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无法赞同,”她说,“你的治疗方案很重要。如果不去参加小组讨论,不吃药——不配合治疗的话,你的出院时间可能会推迟。”


工作人员总是拿着出院这码事在病房里的病人眼前晃荡,好像上天的承诺似的。那些对其他奖励不屑一顾的人会爬起来摇尾乞怜,就为了能早几天从这里出去。


但这对拉斯特没用。拉斯特在外面一无所有,而在这里事情刚刚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那太可惜了,”他说,没有费心去掩盖嘲弄的口气。


她看起来几乎有点受伤。这几周来他心不在焉的帮助显然给了她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剥掉那层伪装,让桀骜不驯的本性显现出来,让他感到一阵兴奋。 


“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这个疗程,拉斯特,”她说。“我们只想让你好起来,重新开始生活。”


这番谎话说得真好听。看着那些绝对有理由呆在这里的人——不管是他们的脑子还是生活崩溃了,都让他们深陷困境——然后告诉他们应该好起来,回到正常生活。而这里的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生活可言——他知道自己就是这样。


他把一切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她站起来走出了房间,留下他一个人。他继续读圣经。今天这本书看起来更可笑了。


当他出了房间去吃午饭的时候,他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特权被取消了。这不公平——像卡尔那样的人从来不去融入群体,但还能下楼去自助餐厅。但除了好好吃药,不去闹事以外,谁也不会指望卡尔有什么其他表现。拉斯特表明他能做到更加服从,所以受到了惩罚。他没有反对。只是拿着托盘坐在护士站旁边,挨着一个不会说话的自闭症孩子和一个暴力狂前飞车党。装苹果汁的小纸盒在他们手里显得十分可笑。


“拉斯特。”


他猛地抬头。莱克特站在他面前,还穿着正装。今天是星期六,医生们不上班。但他还是出现在这里,穿得如往常一样得体,名牌端正地别在翻领上。


“莱克特博士。”他说。


莱克特对他一笑,递给他一本用棕色纸包起来的书。


“我来给你一些阅读资料,有助于我们的谈话。”他说。


“谢谢。”拉斯特说。他不想在莱克特面前打开那本书。


莱克特会意地点点头。


“用餐愉快,”他说,毫不掩饰对那些冷冻烤奶酪的鄙视。但拉斯特无法责备他。


他一直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打开那本书。卡尔也在屋里,但他早就知道拉斯特没兴趣跟他搭话。


他撕开包装纸,看到了那本书:《悲观主义研究:亚瑟·叔本华随笔集》。有一篇文章上做了记号,他立刻翻到那一页——那一章是“论自杀”。


真有趣。


这个周日他一直在读书,最后开始读那一卷里的其他文章。玛丽,一个患发育障碍的女人,身形庞大,一头秀发是她母亲帮她梳的,她得了感冒,但咳嗽的时候不知道用手捂住嘴,这让麦克大发脾气,差点跟她打起来,但她不懂他生气了,还笑个不停。


拉斯特还是在埋头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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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了我一本提倡自杀的书,就为说服我你没想让我自行了断?”拉斯特说。


之前的愤怒已经消退了——他领会到其中的含义,一种奇怪的道歉,但他接受了这个意思。


“我相信你的敏锐,”莱克特温和地说。“你对这些文章有何感想?”


拉斯特拿起书,翻到其中一页,开始念:“为了道德而谴责自杀是站不住脚的。”


“这是你从文章里得出的结论?”莱克特问。


“你要据此给我评分?”拉斯特靠回椅子里,又点了一根烟。他觉得自己必须抽烟,好像一个将死的人靠自己的储备救急。他觉得转个身就会发现,自己再也做不到那么顺从,来得到那些特权。


"你是否更喜欢我问起你的母亲?”


他大笑一声。“妈的,你们这些人都这么干吗?”


莱克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太过引人注目。“有些人会。”


“我猜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他们的病人这种书,”拉斯特说。


“这里有多少病人会知道如何去读这种书?”莱克特说。“你和大多数病人不一样。”


这句话点亮了拉斯特的心。他和这里的权利机关谈过多次,有时他能感到一种共识,自己与众不同,不是你们那种普通的疯子。但这种感觉从来不会持续太久——他从未能摆脱他们给他的定位,穿着软绵绵的衣服,脚上穿着拖鞋。他永远是个悔罪的乞丐,在周围的成人眼中,他永远是个孩子。


他不知道是否有某种避免把病人互相比较的行业标准,或是他们真的不认为他有什么不同,但莱克特暗示他与众不同,这让他感到自己被看见了。


“马屁精,”拉斯特怒斥,好像在咒骂,因为莱克特狠狠击中了他,感觉太好了。


莱克特微微俯过身。今天他穿着格子西装——图案很不明显,如果你没看出那种蓝色,大概只会觉得颜色不太寻常。拉斯特忽然觉得这衣服看着有点gay。


“你觉得这篇文章实际上表达了什么结论,拉斯特?”


他舔舔嘴唇,盯了莱克特片刻,一动不动。他们只是注视着对方,拉斯特真想知道莱克特究竟在想什么,是什么让拉斯特恨得牙痒。他像动物赶走苍蝇一样挥开了这个念头,又拿起那本书。


“自杀也可以看成一种尝试——是人对自然提出的一个问题,希望能迫使她做出回答。这个问题是:死亡能让一个人的存在及他对事物本质的认识产生何种改变?这是一种笨拙的尝试;因为对提出问题并等待答案的这个意识来说,它也包含着自身的毁灭。”


“什么意思,拉斯特?”莱克特说,声音柔和。


拉斯特往前靠去。“你是个人类状况的实证观察者,我还指望你比我更有头脑呢。”


“现在你还不想放弃那些较小的尝试?”


“不,”拉斯特说,捻灭了他的烟。“我在等待的是太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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